无魂清明

清明节是天地人同悲的日子，泪水是它的魂，然而今年，没有。

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，顶着满是空白的脑袋转来转去，因小问题就对孩子大喊大叫。我不知道。

窗外的世界似乎凝固了，没有风，天地都是灰白的，透明而辽远的灰白。车静静地驶过，行人静静地走过，都是无魂的样子。树的新绿似乎也被灰白浸泡了，毫无精神。对面新建楼盘的工地上，几个工人仍在默默地劳作着。

我走出门去，那灰白似乎灌满了我的胸膛，仍然是透不出气的感觉。逃我都没有力气。

花是无魂的。院子里的牡丹花，开了的和没开的都无精打采的样子，似乎莫名其妙地打着瞌睡。我被孩子逼着去闻那香气，抵近了才有有淡淡的味道。而更多其他的花儿早已谢了，那么多美丽的灵魂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今年人家说闰二月，清明不能上坟。我们兄弟几个上周六就去了父亲的坟前。清清明明的天空下，杂树塞路的山沟，那树桃花盛开着，我看过去，却如胸无点墨的美女，没有摇曳多姿楚楚动人的神态。蒿草底下的小花，也只是应付的开着，毫无梦想的样子。

竟然没有一声鸟鸣。

那天，阳光透过新发的杨树的叶子，晶莹透亮，然而却只是画出的一样，好看而不生动。今天的树叶也是，虽是雨后，却没有几颗露珠，就像穿了新衣服的孩子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。草叶也是，没有机灵的模样。叶子也是无魂的。

新翻的土地，没有泥土的气息，大地也无魂了？

那天我也去了你的坟前，以前少见不知从何而来的荠菜摇动着小小的白花，疯长在两侧。我含着泪看着你墓碑上魂牵梦绕的名字，告诉你今年闰二月的情况，告诉你孩子们今年不来给你上坟了。

但我分明看到，不知是谁，已经来过了，有纸钱灰烬的痕迹。

那天不是清明节，以前清明节这天，我们都会来看你的。今年的清明节，无魂，泪水积在心里，积在天地间。

到处静静的，没有三三两两在乡间小路的人们，没有一缕缕慢慢升起消散在空气中的青烟。晚上十字路口没有一堆一堆的暗火和火光中悲戚的脸。

无魂。

夜晚了，风起了，雨滴在玻璃窗上像冰冷的泪珠。

天气预报说，半夜很冷，有中雨。

2023年4月5日